露易丝此时正心烦意。
就算牢房的守卫离开了,她也没有一点想逃走的迹象。
坐卧不宁,在狭窄的房间内不断踱步。
「路克斯,他没事吧……为什么连那把奇怪的刀都不带来,就跑到这种危险的地方,啊啊啊那个白痴!」
「暗地里骂人可不是什么好习惯哦。」
那另她十分熟悉毫无紧张感的声音再次出现在了这狭窄的地下室,格外清楚。
露易丝急忙扒到窗户上,看到他没缺胳膊少腿,松了一口气。
「你、你没事吗!」
「没事没事,我把他引到了混战中,自己偷偷溜出来了,哦,太巧了!牢房的钥匙就挂在墙上诶!」
「真的吗?无能,快放我们出来。」
「虽然很不想救你这蠢货,唉~对了,孤男寡女共处一室,你——没对她做什么吧。」
「没有!我以艾特·伍德之名发誓,我绝对没做出这种有辱绅士之名的事情。」
「好了,出来吧。」
艾特就像被关了十几年的囚犯一般,兴奋的冲了出来,猛吸一口空气,『啊~自由的……』还没说完就被灰尘给呛到了。
但露易丝就好像依依不舍般,低着头,慢慢走到路克斯面前。
「你为什么要来救我……」
「因为是朋友。」
「就算是朋友,也没有必要为我做到这种地步,明明之前说了那种话,现在又做这种事,到底……」
「因为你是重要的朋友。」
路克斯朝正在咳嗽的艾特看了一眼。
「不是你就不行,因为周围尽是些那样的蠢货啊……」
『不是你就不行』,只有这句话在露易丝脑中回荡。
「是是是、是吗,不是我就不行啊!也就是说我是特殊的喽!」
「诶,啊,是这样。」
「和我相处不无聊?」
「很有意思。」
「你女朋友那边呢?」
「不存在那种东西。」
「真的?」
「真的。」
「就算我在学校装成那个样子,你也不讨厌?」
「不讨厌。」
「也喜欢我原本的样子?」
「喜欢。」
露易丝的脸顿时一片通红,仿佛随时会像蒸汽火车般喷出一口蒸汽,还伴随着汽笛的尖锐音效。
露易丝在那天目击紫和路克斯的互动后也不只是在无谓的烦恼,一边为了路克斯的名声处理善后,操控舆论,散布其实是露易丝对艾特等人的穷追不舍感到烦恼,所以和路克斯假装交往来摆脱追求者的谣言,把脏水全都泼到了艾特和一些不存在的追求者身上,并且把紫的事件说成是自己特意安排的闹剧,然后对外宣称和平分手,而怂恿她告白的几个朋友当然知道这是事实,只会觉得路克斯是个可怜的背锅侠,大大增加了传言的可信度。
另一边从各处收集情报,打探神秘少女的来源,还询问了路克斯的哥哥。
「我一直有眼线布在他身边,如果出城了我就管不到了,但这个月他只外出了一趟,其他时间都在学校里。」
得到了这样的证词,很难想象路克斯这样的男人能在外游玩一天就勾搭一个女人过来,而那女人还能完美的掩盖自己的身世,只入学一天引发骚动后就消失不见,实在是太过于蹊跷。
所以她怀疑是艾特或是其他感到嫉妒的人刻意所为,想要让这两人产生矛盾。
但是就算知道事有蹊跷,露易丝看见那副画面后还是感到纠结,于是演变成了今天这样子。
聪明人就能发现路克斯的第二条船的那个少女突然出现突然消失,感到奇怪后再口口相传。
事到如今,两人假交往的事情已经是所有人心照不宣的事实,露易丝的大嘴巴朋友早就把事实说了出去。
路克斯只是露易丝为了挡下其他追求者的挡箭牌,这一点已经公认,只是紫的那次事件是露易丝为了有一个分手的契机强行让路克斯被迫外遇,还是露易丝的追随者感到嫉妒刻意栽赃结果被顺势利用,支持两种说法的人各掺一半。
路克斯还有着『无能』的外号,但在看过和艾特的决斗之后,只要不是纯傻子都能发现这只是和他的哥哥姐姐对比后产生的偏见,最后别说名声变差,大家看他的眼神反而比之前更温柔了几分。
结果真的有女生向路克斯表白,露易丝再次化身醋坛子,那又是另一回事了。
直到现在,露易丝也不知道自己对他抱有何种感情。
因为路克斯救了自己而产生了特殊的感情——露易丝不这么觉得,反而觉得这所谓的英雄救美并没有给她留下太多印象。
如果当时艾特打自己的时候,旁边不是路克斯是其他人的话,应该也会上前阻止的吧。
就算这次被绑架,家里人只要不冲动,自己也不会有生命危险吧,反而是这次冲动的救人会让自己陷入另一种危险。
露易丝知道自己抱有的并不是感恩或想要以某种方式回报的心情。
回想起路克斯这个人,那次轰轰烈烈为人所道的为爱决斗事件已经失去了色彩,而是当时被发现自己的秘密,他却对自己的真实一面说出喜欢的那一刻,还有认同虚伪的自己的那一刻,另外就是每个午饭时间,和他相谈的点点滴滴。
——很开心。
只要和他在一起就很开心,看着他狼吞虎咽下自己辛苦做出的便当。虽然一脸无趣的表情,但还是不厌其烦努力附和自己料理的话题。送食谱,特意带食材,以实际行动支持着这庶民的喜好。吃完饭后又能倾听自己的烦恼,从一个便当扯到百年前的魔王,没有和同学之间贵族的架子,没有和家人说话时的时代的隔阂,在中午这短暂的时光她能畅所欲言。回家后只要想到明天他会吃下自己现在制作的便当,就会心花怒放,说是生活的动力也不为过。
露易丝一直很害怕,害怕自己的伪装被撕开,恐惧的不仅仅是被人嘲笑她文静的本性和奇怪的兴趣,更恐惧被别人说是为了交朋友而伪装自己,其实她的朋友在她眼里都是可以利用的政治道具——这样一个虚伪的人。
但路克斯不一样,他认同了她的性格,也认同了她的伪装,更认同了她的虚伪的本质。
——这样也不错嘛。
他这么说道。
真不可思议,过去担心的那些现在好像都无所谓了。
如果被别人嘲笑兴趣,他一定会『不用理他们,都是沙雕』这样安慰吧,如果被朋友抛弃,『这样的朋友不交也罢』这样鼓励吧,无论何时路克斯都会以他那笨拙的嘴取悦不开心的自己,无论何时他都能站在自己这边。
面临抉择时,他会说『不要盲目的听别人的意见,既然仔细思考过了,就遵从自己的心意去做。』
当自己犯下错误时,他也会严厉的指责吧。
「那,我们和好吧。」
「啊嘞,我怎么不记得我们有不好过。」
就连这种笨拙的害羞也很可爱。
「现在我们不用假装恋人了,我已经澄清了。」
旁边的艾特满头问号,嘴里嘟囔着『假装……』。
「是吗,太好了。」
「看在你这么可怜的份上——这次,就用真心,认真的,做你最好的朋友吧。」
——姑且,就先是『最好的朋友』吧。
路克斯移开目光,回过头。
「好了,快走吧没时间了,现在一楼已经没人了,他们都在楼上战斗,趁现在,需要我把你背上楼吗。」
「嘿嘿,拜托你了。」
路克斯背起她,和刚才那糗样不同,轻巧的一跃,稳稳的跳上了一楼。
「我还有事,不能送你回去,喂,艾特,给我把露易丝安全的送回家——否则……你懂吧?」
「是!遵命!」
「这里很危险,你也快走比较好吧。」
「维吉利……就是这家伙的老爸还在战斗,我去帮把手。」
没有反驳的余地,路克斯毫不犹豫的踏上了路。
「注意安全啊!明天见。」
明明是要去战场,露易丝却说出了对要开车上班的老公才会说的话。
不知为何,如果是路克斯的话,无论遇到什么事情,第二天都会一脸无趣,像无事发生一样,吃着自己的便当,露易丝心中有这个确信。
感知到露易丝二人离开之后,路克斯走上二楼,打了一个响指,剧烈战斗的声音立马停了下来。
映入他眼帘的是维吉利那惨不忍睹的样子。
「呼……哈,哈呼、哈,真是坏心眼啊,这三个召唤兽……物理攻击完全没用。」
(啊,忘记这点了。)
路克斯心中暗道不妙。
「咳,咳!这也是一种考验,我猜你没有狩猎过幽魂类的魔物吧,如果碰上这种情况,再好的剑术也派不上用场。」
「可是我这把年纪,已经学不会魔法了。」
「连区区恶魂都没法退治的剑,那并非究极的剑,记住,剑只是道具,重要的是你的心境,剑斩其身,心破其魂,这也是剑的意义中的一种。」
维吉利瞪大了眼睛,细细思考着路克斯从不知道哪个游戏里借来的话。
「……我懂了,我会更加精进的。」
「这样就好,我还有别的事,你记得处理好善后,不要暴露我的身份。」
他说完,打碎最近的窗户,一脚踏上窗台跳出窗外,在指尖做出魔力,抓住墙壁往上跳,回到了屋顶。
虽然也想过在空中做出魔力平面来实现二段跳,但那违反了动能原理,无法把平面固定在空间中,一踩就掉,顶多因为反作用力能稍微往上一点,可再上就无法实现。
所以一般直接用飞的。
『你回来啦,事情如何?』
『很顺利,救出来了,好了,回家喽。』
『啊呀啊呀,你不是说目的不是救人是要摧毁无头鲨吗?』
『……咳,是有这回事。』
全副武装的路克斯再次出现在了维吉利面前。
『给我那个什么公爵家的地址。』
于是,他不得不因为一个借口和自己的面子去铲除无头鲨最后剩下的两个首领。
『白雪你现在变化也相当大呢,远远的看到你还以为你被掉包成了别的廉价品。』
『你的意思是我现在看起来很廉价吗!』
『毕竟那股诡异的妖气都没了啊,失去了这个你还能剩下什么呢。』
『我知道我没什么用,但也不用说到这种地步……不过我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呢?』
『这个刀鞘能激发出武器的潜能,尤其是常年使用,带有思念的武器能获得更强的强化,放在你身上就变成了这样,恐怕这就是你真正的样子吧,只不过要是**砍了一刀你就又会变回去就是了。』
『是吗……原本的样子。』
『话说那家伙不也是那边的人,没看到她诶。』
『那家伙?哪家伙。』
白雪一时没反应过来。
『就是那家伙。』
『哦,是那个紫头发的女孩啊,既然没在本部看见的话,就是住在别的地方喽,毕竟是那样的工作,隐秘性肯定很强。』
『可是她现在正住在自己家里呢。』
『哪里?』
『刚才维吉利和我说的——福尔公爵的家。对了,你还不知道吧,紫她可能是福尔公爵的女儿,因为她很珍惜的那把短剑上有福尔家的家纹。正因为如此,她会住在自己家反而很奇怪,毕竟是这种职业。』
『什么啊啊啊!原来那个小姑娘是无头鲨首领的女儿吗!』
『但奇怪的是,她身上现在的魔力很汹涌,明明剑被我夺走了她也没忘记压抑气息,但是现在在父亲面前却好像碰到了杀父仇人,超生气的。旁边还有一个有点强的人,看起来是那个收集情报的人说过的福尔公爵的直属部下,无头鲨的实际管理者,那间房现在聚集了这三个人,然而旁边的房间却有着杀气腾腾的十几人,看来还是赶快点比较好……』
想到这点,路克斯加快了脚步。
把时间回退一点,回到紫的短剑消失的那一个黄昏。
「林德大人,我要申请情报部门调查我短剑的去向。」
紫发的少女对身穿黑色长袍,带着诡异面具的男人说道。
这个男人,就是当初把她从贫民窖挖掘出来的人。
「你知道无头鲨是什么吗?是犯罪组织,一切为了利益,想找失物建议你去冒险者公会可能会有人愿意替你找。」
她双手拍上桌子,把上面的文件震的歪了一点。
「你知道剑是如何被偷走的吗?毫无痕迹的潜入了我的房间,从我的脑袋底下拿走的!对方绝不是泛泛之辈,那样的短剑没有会让这种大盗特意偷窃的价值,这一定是为了引出我的行动,换句话说我被盯上了。」
「所有成员的生死都与组织无关,既然是你被盯上了,那就自己解决。」
「好,那我以委托人的身份提出工作,请情报部门找出我短剑的下落,并杀了那个小偷,报酬是三十万。」
林德看也不看放到桌上的钱袋。
「我拒绝。」
「为什么!?这已经是我的全部积蓄了,你没有理由不接!」
「没什么理由,这是因为这工作无聊的不符合我们的作风。」
「你有事瞒着我。」
林德停下了手中的文书工作。
「为什么会这么觉得。」
「全帝都能从我脑袋底下拿东西的人,除了你就没有第二个了。」
「你怀疑是我偷的?有何依据。」
「直觉。」
「光凭直觉就怀疑我,现在我还能把这当玩笑话,马上给我出去。」
林德用起了命令的口吻。
但她没有丝毫的胆怯。
「你一定知道些什么,我有这个感觉。」
两人的视线,隔着面具对到了一块。
——最终退让的是林德。
「唉,我本不想这么做,但看来我没法阻止你,跟我来。」
他打开一旁书柜边的暗门,从中走了下去。
「我不是无头鲨真正的首领,这你知道吧,现在我就要带你去见那个创始人。」
「我知道,而且从来没听你提起过那个人的事。」
「这里是在贵族居住区的一栋房子,而这条路就是过去的废弃下水道。」
「能从这里到的地方……那位首领是贵族?还是富商?」
「是贵族,本来他是一直待在自己的领地,和帮派内部的事务扯不上一点关系,但这次因为和无甲的纠纷,他亲自来到了他帝都的豪宅,说是有一件事想顺便做一下。」
「有一件事?」
「他要见你。」
「为什么要见我,难道不是要见全部干部?」
「只见你。你的短剑就在他手上,而且是命令我偷出来给他的。」
「果然是你,事到如今你坦白又想干嘛。」
「那我问你,你加入我们的初衷是什么?应该不是单纯的想赚钱或者想杀人吧。」
「复仇,向那个杀了我母亲的男人。」
「我并不希望你沉溺于复仇。」
「真亏你这个活在黑暗世界的人能说出这话。」
「我知道,所以……你可以做一个了断了。」
「什么意思。」
「你马上就会知道。」
然后二人之间就没有了交谈,只是沉默的踏着脚步。
不可思议的是,在这种封闭的空间内,两人竟没有传出一点脚步声。
「你的静步也相当成熟了呢。」
「是吗,毕竟有你这样一个老师,练不好的话,就会死吧。」
「好好运用我教给你的技术,以后,要不留遗憾的活下去。」
「说的要去赴死一样。」
对话戛然而止。
不久后,两人来到了一个经过重重保护的出口。
林德用钥匙开启铁栅栏,滚动在大门旁的石盘,开启了门,门后则是一段装潢豪华的短走廊,到尽头后,拉动一旁的拉环三次,墙壁后传来某种东西移动的声音,然后向右滑动,眼前是一间放满书柜,却有着过于豪华装饰的房间,从窗户的景色能看出来,这是一间位于二楼的书房。
「真是让我久等了啊,贱女人和平民生下的杂种——琪瑞拉。」
已经多少年没有人叫这个名字了呢。
紫发的少女——琪瑞拉屏住了呼吸。
这个声音唤起了她尘封的回忆。
忘不掉,不可能忘记的那个男人的声音。
「——父……亲。」
听见这个称呼,反而是林德动摇了一下,不过惊慌的她并没有注意到这个细节。
「哈哈哈哈,真是没想到你还会叫我『父亲』,这可真是万万没想到,就算是那个贱女人生下的肮脏的垃圾,也会记得我的抚养之恩吗!?太有趣了,太愚蠢了!」
光是听见声音,她就停下了脚步,不敢走进房间,看到她父亲的脸。
犹如打气一般,林德在背后推动着她。
就算没做好准备,她也终于看见了自己曾以为是父亲的人的样貌。
——变了。变得太多了。
仅仅五年,是如何让曾经有着优雅风度的公爵变成了现在这个肥胖、猥琐的家伙。就仿佛是欲望本身的化身一样,油腻又肮脏,不论是谁看了,都要敬而远之的,这么一头猪。
「怎么了,太久没见我,想我想到这种地步吗,如果要上来抱我还是免了吧,离这么远都能闻到那和你母亲一样肮脏下贱的味道。」
满脸夸张嘲弄般的表情。
如果不是五官上能看出一些昔日的影子,实在难以想象那个看起来像品味极差的暴发户一样的男子是那个美丽母亲的结婚对象。
比起眼前这个人是自己曾经的父亲,母亲为何会喜欢上这样的人才更叫人匪夷所思。
不,可能从一开始就没有喜欢,贵族之间的结婚大都是政治联姻,就像贵族会纳妾一样,母亲也是找了一个她真正爱着的人,并生下了自己。
「我要杀了你……」
右手摸向短剑,左手摸索匕首,然而那左手却被林德抓住了。
「为什么,不要阻止我!」
「他就是无头鲨的创始者。」
「……你说什么?」
自己所在的组织就是由最恨的人所创立,而这三年间,琪瑞拉的仇人近在咫尺,还一直在为他干活,为他创造利益?!
「开什么玩笑……原来我一直在为他干活吗!怪不得我一直没法查到相关情报,林德,你一直都知道却还在暗地里阻挠我对吧!哼、哼哼——算了,这不会改变我要杀了这畜生的事实。」
「别冲动。」
「我怎么会不冲动,不要阻止我,不然我连你一起杀!」
「你以为你能赢过我?」
「想试试看吗?」
一直看戏的福尔公爵发出了刺耳的笑声。
「诶嘻嘻,看着两条家犬狗咬狗可真是有意思,对了,杂种,认识这个吗?」
他从办公桌的抽屉中拿出琪瑞拉一直视如珍宝的短剑。
「那是……!」
「哎呀哎呀,这把当年我为你母亲定做的短剑为何会在你身上呢,你母亲呢?」
虽然被林德牢牢的压制着,但她还是对福尔放出了杀气,整个室内的气氛一触即发,另他慌张了一瞬间。
「不就是你杀了她,不要给我装蒜。」
「是吗是吗,她死了呀,虽然我没看见,但反正肯定是经历了各种地狱,然后以最凄惨的样子惨死在贫民窖吧,光是想象一下那死样,就足够我下饭了。」
被关在笼子里的狗吓到,似乎让他恼羞成怒,故意说出了激怒琪瑞拉的话。
「畜生!那些人果然都是你指示的,我非要杀了你不可!林德,放开我!」
「我做不到。」
琪瑞拉用右手肘顶向林德的侧腹,他为了躲避放开了琪瑞拉的左手,她就在那一瞬间抽出匕首丢向福尔公爵。
但是马上撞上了某种结界一样的东西,没能造成一点伤害,她还因为一时冲动失去了手头唯一的武器,想立刻展开追击的她再次被林德阻挡。
「对了,林德,这个杂种平时有在完成我派遣的任务吗?」
「是的,每次都非常忠心的完美解决了任务。」
「我的任务都是你派遣的……难道,让林德招募并且培养我也是你的指示?」
「这倒不是,因为就算是我,也没料到你当时能应对贫民窖的那么多流氓,我还以为你早就跟那贱女人落到同样的下场,变成那群肮脏的老鼠发泄欲望的工具,最后被玩弄至死,但看来那个贱女人有好好保护着你呢。我也是一年前才发现你竟然加入了我的组织,不得不说我得感谢善于发现人才的林德,今天才能在这里见到你——然后再让你落到和你母亲同样的下场。」
「你……」
「首领,这和说好的不一样!」
比气愤的琪瑞拉更快一步,林德先愤怒的吼了出来。
她因为这预料之外的行动呆住了。琪瑞拉从没见过林德这样的语气。
「哪里不一样,我只是答应你不杀她,并把她驱逐出组织——但没说我不可以切断她的手筋脚筋然后扔到那个老地方,让地痞流氓好好疼爱她,如何?这种做法很棒吧,毕竟就算是那个贱女人和平民生下来的垃圾也能派上用场!」
「疯了,你真是个疯子,当初母亲就算和我的生父私奔也不该嫁给你这个疯子!」
「琪瑞拉,快跑,密道已经被锁定了,从窗户跳出去!」
「你在说什么,我必须得杀了……」
「已经晚了,你做不到的。」
琪瑞拉正想反驳,一阵突兀的敲门声响起,没等里面的人回应,门就被打开,也不知敲门的意义何在。
「哦吼吼,我可是花了重金雇了你们这帮杀手,不要浪费我的钱,对了,不要杀了那个女的,一定要活捉,之后要怎样嘛……就随你们的便。」
来者是一群和环境格格不入的佣兵。
但看来并不是普通的佣兵,各个身手不差,装备精良,有着和林德相似的压迫感。
更重要的是,琪瑞拉没有发现,明明这么多人就在隔壁的房间,却没能察觉他们的气息。
「喂喂喂,老板,我们可不擅长活捉,这可得多加钱……啊~不错的货色,虽然小了点,不过长得挺漂亮的,有潜力。老板,听说她是你女儿啊,随我们处置——可以吗?」
其中看似领头的人,看见琪瑞拉的相貌,露出卑劣的笑容。
「可以可以,一定要折磨她到会憎恨那贱人母亲的程度,对了对了,刚才说到你把我派的任务全都完成了对吧?咦咦嘻嘻嘻嘻,真是笑死人啦!」
「有什么好笑的!」
「其实我让你杀的人,全都是没犯过任何罪的普通人!明明只是正常的生活正常的赚钱,只因为无意间妨碍到了我的财路,就被我忠实的狗给咬死了!」
琪瑞拉听见这句话,脸色一阵青一阵白。
「你胡说,情报上面写的、明明说是同样的毒贩子或是黑市的……」
「当然是假的喽!」
琪瑞拉跪坐在地,回想着过去的任务,满脸绝望。
「怎、怎么会。」
「不知道他们会不会在临死前向你求救『我什么都没做,不要杀我』,有没有说过这种话呢,而你呢,在他们求饶时,你有没有慈悲的饶过他们呢?啊想想就知道没有,毕竟你『忠实』的完成了任务呢……」
「别说了……不要再说了。」
林德前踏一步,把琪瑞拉罩在身后。
「够了,福尔公爵,我们应该约定好了我只要偷走她的剑,让你们相见就让她脱离组织,不会伤害她。而你这意思是……就算是您,做出这种事我也不能坐视不管。」
「为什么呢?这女人对你来说反正也只是一个可以随时抛弃的部下吧?你就因为这样一个小女孩就与我为敌?哈哈哈难道你好这口!」
「因为……她是我的徒弟。」
「就因为这样?哼,无趣,喂佣兵,杀了他也无所谓,反正要替代你的人要多少有多少,你以为我手下只有无头鲨这个组织?而你是实际管理者就以为可以把我当成傀儡?为了预防你背叛的情况我早就做好了对策,他们就是我从莱若雷——那个佣兵国家找来的最高阶的佣兵,既然不肯为我效力,那就去死吧。」
琪瑞拉就这么眼睁睁看着他一脸狡黠的笑容,从容的站起,悠闲的走出了房间。
就算是她,被这么多强敌注视着,一旦移开目光就是死路一条。
「我说你们。」
林德开口了。
「你们一起上我虽然招架不住——但我至少能拖其中三个一起下地狱。」
「怎么了,想威胁我们?」
「我的意思是,为那种人拼上性命干活,很不划算吧,反正你们应该已经收到了报酬,不如就这么离开如何,我们两人会就此消失到遥远的国家去,只要撒谎说我们已经死了,公爵也没法检验你们的工作成果,你们也不用失去自己的伙伴,思考一下如何?」
「啊哈哈,真是个聪明人呐,这可真是个好主意,到底该怎么办呢怎么办?」
他故意摸着下巴,做出深思的表情。
「答案是——不可能。」
在他身后的一个矮又胖的佣兵捂着裆下,像地板烫脚一样,兴奋的左右横跳。
「队长,可以、可以开始了吗,我已经忍不住了,啊啊好想让那个高傲的脸变成**脸,我最喜欢这种类型啦!」
「胖砸你还真是喜欢这种自以为是类型的女人吶,不过那个体型我也很喜欢,看上去挺结实,能坚持很久的样子。」
「闭嘴你个萝莉控,这种平板有什么好的,不是都没法割下来做成标本嘛!」
「你懂个屁,那个漂亮的瞳色才是最好的啊,只要给我一颗,你们爱怎么处理都行!」
「不行不行,要先把四肢切下来在做!」
「啊又是你,就不能等我们用完再搞你那恶劣的癖好吗?」
「拜托,你们用剩下的都只剩半条命了,而且总是会给他们灌致死量的迷醉花,没多久就坏了。」
「没办法啊,实在是很想看这种女人哭着求我们干她的表情。」
「那就打一架啊,谁赢了给谁!」
「来来来,我早就看你不爽了,今天非得宰了你不可!」
一大串污言秽语传入了琪瑞拉的耳朵,令她皱起了眉头,林德也浑身散发出备战的气氛。
他们的队长打断了争吵。
「都给我住口,这种事情等工作做完了在讨论——这位面具先生,如您所见,这里都是一帮不在乎任何人性命只想着寻欢作乐的野人,而且您刚才说的话我也不能当成耳旁风——」
沉重的仿佛要压死人的气氛瞬间爆发。
只见林德的长袍翻动了一下,他的双手便出现了两把匕首,而那匕首交错,挡下了佣兵队长的大剑,双方势均力敌,争执不下,匕首与大剑摩擦出火花,好似连空气都变得滚烫。
「即便是我们这样烂到透顶的人渣,该有的原则还是有的啊!」
退让的是林德,他向一旁踏出半步,用左手拨开大剑,右手向要害刺去,佣兵队长却只是扭转身体,用左肩的肩甲弹开那本该非常锐利的匕首,接着乘势使出了铁山靠。
林德及时后撤但还是被肩膀顶碎了肋骨,从面具下端流下血液。
他就这么摘下兜帽,然后取下面具,咳出血块。
兜帽和面具,都是会遮蔽视野的东西,摘下这些,也就意味着从未见过其真正实力的的林德这次也没有余裕了。
但摘下面具后的脸,却另琪瑞拉目不转睛。
那是一张中年男人沧桑的脸。
而引起她注意的。
——是和她一样,如紫罗兰般,美丽的紫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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